《晓梦非白》 第9章 前世债（一） 免费试读
一个激灵，苏翎猛地起身，周身皆是冷汗。她环顾周围，看清是在床上，目力所能看清的一旁桌子上，趴着已经睡着的苏陌。听见响动，苏陌睁开眼睛，看见一脸惊魂未定的苏翎后，揉了揉眼睛后，转身面向苏翎，坐直身子，向她缓缓张开双臂。
苏陌面带笑容的缓缓向对面的少女走去，伸出手抱住她。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手心湿漉漉的皆是汗水。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将她整个儿的揽进怀中搂的更紧：“乖，抱抱就不怕了。”
靠在他怀中的苏翎渐渐稳下心神，紧紧皱起了眉头。这几日的梦反反复复，一日比一日凶险，绝非是做噩梦这么单纯。或许梦里看见的就是她前世的死因。可惜她的视觉仍是被封印，根本没办法推衍占星——那片星空在她眼中如今是一片黑色。
炼丹求长生？她似乎前世被卷入了深谋远虑的暗算当中。如果一切是一个阴谋，那今生背后的人一定还在继续谋划如何杀死她。她苏翎是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但是只要还是一个人，就不会对于死亡无动于衷，那个食血肉求长生的人要找，但更重要的是背后那个提供药方的人，究竟有什么阴谋？
不明不白的死掉，从来都不可能是苏家人的习性。
被苏陌送回宫内，苏翎褪下外袍，身后的宫女服侍她穿上宫中常服，而后福身道：“大人，方才丞相大人递来拜帖，大人可要接见？”
苏翎转身思量片刻，吩咐道：“去请丞相正殿一见。”见婢女退下，苏翎坐在梳妆台前散下鬓发，重新绾起祭司繁琐的发式。
待苏翎来到正殿走向正位时，便见到一旁似是已等候多时的北堂绯。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苏翎勾起了唇角，狭长的眼眸随之微微眯起，说道：“大人可知绯今日为何事而来？”
“还请丞相明示。”苏翎皱了皱眉头，甚是不喜北堂绯此刻的模样。
“西郊的柳镇爆发了动乱，听闻是一反贼巫师创立了巫羽一党从中作乱，圣上派遣大人与绯前往，镇压暴动。”北堂绯也不继续打哑谜，很是爽快的说出了来意，“明日卯时绯将在殿外等候，希望大人莫要迟到。”
说罢，起身向苏翎拱手示意后转身离去。
次日卯时，苏翎堪堪踏出院落，便见了一旁等候的马车，车帘敞开，车内正坐着北堂绯。这次出行十分简单，一辆朴素的马车，一个车夫，一些行李和干粮，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苏翎只是愣了愣，随后坦然的将包袱放到暗格中，走上车厢坐在北堂绯身侧。
行路漫漫，马车颠簸，苏翎靠在车厢上不禁有些昏昏欲睡。长达五日的路途，除了停靠驿站，补充干粮，剩余的时间，苏翎靠在车上睡着，北堂绯则无时不刻用真气催动手上的纸鸢把玩，二人之间的交流几乎为零，哪怕是偶尔客套的几句日常也极为少见，这般沉默的旅途倒是憋坏了前面赶车的车夫。
一直到了偏远衰败的柳镇，苏翎和北堂绯入城后，入目所见皆是满目疮痍，店门紧闭，一派萧瑟。其中气氛犹如一座死城，车夫转了大半个城镇好不容易才寻得一处客栈还开着门。
此时出发前看起来十分简陋的车，倒是和这城中景象十分的合拍了。北堂绯挑眉看了一眼苏翎，极为难得的开了口：“可要委屈大人在这城中与绯结伴几日。如今巫羽一党已经家大势大，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绯便擅自主张不递拜帖去令官那儿。”
这意思，是要装作普通人在城中生活几日了。
苏翎却有几分不耐烦，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商量的口气，既然决定好了又何必解释，只是应了一句好。
踏进客栈，里面倒是干净简单，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小二听见响动，慢腾腾的打了一个呵欠，睁开眼睛，擦了擦眼泪，极为散漫的说道：“几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要三间房。”车夫憨笑着冲小二喊道，那声音热情的不像话，憋了多日，终于见着可以说话的人了，因此完全不在意小二的态度。
“三间？”小二又打了一个大呵欠，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番苏翎一行，说道，“客栈里只有两间房还空着。”
车夫一愣，抬头往二楼看了看：“这么安静的客栈，怎么就没有房间了？”
“没有没有，这年头也就我们家敢开客栈了，其他房间啊，都不干净，这两间房还是我们掌柜的花了大价钱请巫羽的大师开过结界的。”说到这里，小二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脸色一变，“我看你们也是穷讲究，这时候来了柳镇的不是落魄户就是哪个村的过路人，不然谁还会跑到柳镇这么个偏僻地儿。要我说，想活命就在大师开过结界的房间凑活着过了，别到时候晚上被吓个半死都还是轻的。”
北堂绯抬手制止了还想开口的车夫，笑眯眯地说道：“好，那就两间房。”
车夫忍住不看苏翎和北堂绯二人，很是规矩的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开玩笑，这些大人们的事情还是少掺和，只要祭司大人没有出声那他一个做奴才的就不该乱好奇，否则小命不保都算是好结果！
苏翎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其实吧……这可以算是她第一次和陌生的人出门——就算是重生之前外出历练，也都是同行的护卫办好手续，直接一个人入住就好。至于同房间合不合礼数规矩，嗯，那是啥？反正长老没有说过，所以说苏翎的脑子里压根儿没有装过这些事。
小二领着三人上楼，一边走一边表情严肃的说：“晚上不管听见什么动静，要命的都别好奇，大被蒙过头，只管自己睡着就是，要是你们好奇心太重有什么意外，别怪店家没有提醒过你们。”
安顿下来后，房间内突然变得极为安静。北堂绯坐在小床上，右手撑着自己，斜倚在床边，闭上了眼睛。苏翎坐在床上有些愣愣的看着前方，她其实看不太清楚，忽而听见北堂绯轻笑一声：“大人这样看着绯，目光过于灼灼，还请大人先休息一番，明日还有工作要完成。”
苏翎歪了歪脑袋，很乖巧的转过头，躺下，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晚。房中点着昏暗的油灯，苏翎望向门口的方向，皱了皱眉。分明是极细微的动作，却听北堂绯道：“苏大人可是注意到了什么不妥？”
苏翎点点头，门外有断断续续的敲门声，距离应该不算太远。而且不过才入秋的季节，夜间未免冷的有些不寻常。
“咚……咚……”
似乎是什么物体碰撞在地面上的闷响，一声又一声，而且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这种闷响似乎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在安静的夜晚诡异万分。忽而，那声音停了下来，紧接着细碎的挠门声传来。
就像是小型啮齿动物的爪子，用力地挠着木门。苏翎和北堂绯都安静的没有出声，一刻钟后，又响起了咚咚的撞击声，撞击声停止后，细细碎碎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这一回，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而这声音，若是有人注意到，是含了规律的，一声长，两声短。若是此刻有人在门口，就会发现门外站着一具长满尸斑的紫色女尸，正伸着漆黑干瘦的手抓门。
红嫁衣，绣花鞋，黑指甲，紫色尸，门外正在挠门的是一句跳尸煞！突然响起了一阵迟钝的咯吱声，这是老式木门打开的声音，而后跟紧的是一阵尖叫，这声音若是没有听错就是隔壁车夫。
只是那声大叫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中途猛地戛然而止。这一刻，苏翎与北堂绯都清楚，那车夫已无回天之力，此地诡异，就连店小二都反复提醒大被蒙过头，事事不关心。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的好奇心作祟。
接下来的后半夜，极为宁静，没有别的事端发生。第二日清晨，打开门，便见那店小二一脸平静的扫着隔壁的地面，地上是一大摊已经发黑的血液。小二看见北堂绯二人，懒懒的打了声招呼：“二位要是上街就趁早，今儿的集市马上就要开了，用了饭可以去逛逛，平复一下心情。”
出了客栈，这才发现外面与昨日的凋敝景象完全不同，对面的街上不一会儿就人来人往，吆喝不断，热闹繁华的令人难以置信。只是等走近了才发现……这镇中的集市卖的不是什么普通的生活用品，小摊贩的推车上倒挂着一具具黑色的尸体，尸体周围是不同颜色的符纸。
“来来来，抵御黑色煞尸的灵符，巫羽大师亲自加持，诚心的都来看一看啊~”小贩嘴里吆喝着，见着苏翎忙举起一枚符，“姑娘，看看这符呗，一瞧您就是刚来本地的吧？我这儿的符可灵验了，不信你看。”
说着那小贩拿着符纸往其中一具黑尸上猛地一帖，那尸体突然间抽搐了一下，而后已经扭曲焦黑的脸上五官更是骇人，口中吐出紫色的泡沫，赫赫的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