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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玉冉泠邪结局-从前有座城小说完整版在线阅读

时间:2020-05-29 15:53:01编辑:从蓉

有不少朋友在找一本叫《从前有座城》的小说,是作者佚名倾心创作的一本玄幻风格的小说,小说的内容还是很有看头的,非常精彩,主要讲述了仙山昆仑脚下有数座不大不小的城池,因依靠着昆仑广博的道法仙气,常年人烟鼎盛,其中有一座城,叫作菩提城。数百年前昆仑山上的上仙陆玉冉在他菩提木所化的爱人葬身火海后,独自守着两人之间的承诺在昆仑山下建了一座“人能住,妖怪能住,仙能住,不是妖怪不是仙的也能住”的妖怪城,并在城门留下仙符铭文,使心怀戾气者不得入,保一池生灵和谐共处。

《从前有座城》 03卿予麒麟角 免费试读

03卿予麒麟角

楔子

在三界最近茶余饭后的闲谈中,妖族很受青睐。

传闻数月前,妖族的二皇子和北海的几位龙君在昆仑山下的菩提城里打了一架,妖族皇子不但惨败,还非常丢脸地被龙君打出了原形。三界风传四海龙族与妖族一战势不可免,而眼下,妖族大皇子不在,二皇子重伤,三皇子还不会走路,真打起来,也只有妖王自己上阵了,好不凄凉。

龙宫的珊瑚园内,几位龙君边敲着棋子,边笑道:“也不能这样说,妖族不是还有位公主吗?”

一旁观棋的长须仙翁摇头插嘴:“先不说这女子上不上得战场,且说这位传说中的妖族公主,你们有谁见过吗?”

石桌旁的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了摇头。

妖族唯一的公主陆玉罕,在自己的满月酒上被道法广博的昆仑师伯断言,她的命理里纠缠着一段会殃及整个妖族的劫数。妖王同族内长老商讨许久,终是将她养在了一个用幻术织成的结界中,又把这结界安在了妖王自己的梦境里。几百年来,妖族玉罕公主的名号天下无人不知,却极少有人真正见过她。

玉罕端坐在北海殿内的玉座上,高高在上地看着殿内被她打翻了一地的虾兵蟹将。

她打小看惯了两位兄长风华绝世、清贵无双的模样,现下看着自家二皇兄顶着张麒麟脸,整日可怜兮兮地蹲在寝殿窗户那儿,望着昆仑菩提城的方向落寞伤神,便觉得怒上心来、恶从心生。妖之一族素来护短,且她与二皇兄素来感情极好,因而私自趁着父王醉酒,跑来北海找那几位龙君算账。

玉罕将长鞭“啪”地甩在地上,离鞭子最近的蟹怪被吓得“哎哟”一声,趴在地上哭道:“上仙,小的真没骗您,我家主子外出会友去了,这会儿想来是在西海龙君那儿呢。”

玉罕一双芳华潋滟的狭长凤眸漫不经心地在殿内扫了一圈,谅那些小虾小蟹被她打得怕了,不敢拿话骗她,便冷笑着站起来道:“我妖族素来性子和善,今天是特意来给你北海打个招呼。哪天得了空,尽管到我妖族去坐坐,族内一众猫妖对你们这些个小虾小蟹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呢。”

说罢,一鞭子把代表北海王族的玉座劈成两半,又狠狠踢上几脚,才施施然甩着袖子走下玉阶,一地的虾兵蟹将痛哭流涕地叩首恭送。

玉罕驾了祥云一路行至西海,路途之远让她忍不住皱了眉,这番耽搁,只怕赶不及在父王酒醒前回去。西海边上望不到边的碧蓝海水,晃得她有些头晕。她念了避水诀,不由分说地硬闯西海龙宫,路上顺手砸了几架精致的珊瑚盏琉璃屏,噼里啪啦的碎响听得她心情大好。

泠邪被众人拥着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殿内虾兵蟹将手持叉戟围了几圈,遍地狼藉中站了位眉目清秀的少女,蓝色衣裙素色发带,气质恬静娴雅,眼神无辜柔弱,却当着他的面,眼也不眨地把手边的一把夜光壶扫到了地上。

殿内众人齐齐恭谨行礼,唯独那蓝衣少女站直了身子,抬了下巴有些挑衅地看着他。

泠邪的唇边缓缓扯出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道:“玉罕公主大驾,不知有何指教?”

玉罕停住手中正要摔出去的翡翠瓶,道:“你认识我?”

“公主颈间所戴紫金如意锁,恰巧是我在公主的满月酒上送给公主的贺礼。”

玉罕“哦”了一声,眯了眼睛打量泠邪。

听母后说过,脖上的紫金锁是四海之主泠邪所送,看似寻常,实则金贵得很,世上只有两块,一块在她这里,一块在九重宫内天后身上。只是,在自己满月时,四海之主泠邪便已是名满三界的人物,而眼前之人紫衣广袖、风致俊雅,一双淡金眸子灿若琉璃,分明是淡漠疏离不可及,却在笑意盈盈地看着人时,又流转着惑人的温存缱绻。怎么看,也就是个和自己一般年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哪里能想到是个虚长了自己几百岁的老头子。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千年王八万年龟,看来果真如此。

“玉罕不知世主在此,多有冒犯。此番玉罕前来西海,是为了要寻在此会友的几位北海龙君。”

“公主说笑了,这里是我东海之东,离西海远着呢。”

玉罕哽了一下——一定是自己走得太过匆忙迷了方向,堂堂妖族公主绝对不会是不辨方向的白痴,绝对。只是,找错门又砸了人家半座宫殿,还是让玉罕的气焰瞬时矮了半丈,不由得尴尬道:“咳……如此,玉罕唐突了,还望世主见谅。”

泠邪宽容大度地笑道无妨,却抬手唤人取来库中账本,接过侍女递上的白玉珍珠小算盘,对照着损毁名目,把小算盘上黑珍珠穿成的算珠拨得啪啪响,末了,抬眸对玉罕安抚般笑道:“公主不必放在心上,小数目,七十万两。黄金太重,过些日子,我自会派人上门去取。”

玉罕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世主少算了一件。”说罢,原本稳妥地拿在手上的翡翠瓶应声而碎。

泠邪敛了拖沓繁复的衣袖,避开飞溅的碎片,笑意不减:“无妨,小小翡翠瓶,权当额外赠送。”

玉罕愤愤地瞪着泠邪,却正对上他堂而皇之的可恶笑容。很多年后,玉罕想起那日初见,还会不由得感叹,那样妖孽般的人物,除了四海之主泠邪,三界里,也许再找不到第二个了:分明珠光宝气、庸碌满室,他却静立殿中,紫衣广袖不沾半点浊气;明明手中拨弄着算珠,点数着黄金白银,脸上的笑却那么好看——明晃晃亮晶晶,清濯缱绻不染尘俗,一下子就晃花了她的眼睛,撞进了她的心。

泠邪义正词严,说妖族和北海的恩怨事关整个四海龙族同妖族的交情,为表慎重,理应由他亲自出面处理。

当下他便派人拿了令牌去西海招人来见。谁知西、北两海喜事将近,几位北海龙君陪着西海龙君去仙界各处广发喜帖,现今不知正行到了哪个仙界府洞,踪迹不明。泠邪便安排玉罕在东海之东住下,一同等待北海龙君的消息。

四海之主泠邪,是九重宫上天帝的宗亲、古裔龙族的现任族长。外界盛传,泠邪其人轻狂傲慢唯我独尊、冷血无情心狠手辣。

玉罕敛神寂听,正襟危坐。这几日相处,那位传说中唯我独尊、心狠手辣的人,不但对她的起居衣食体贴周到,还常带了珍奇玩意为她解闷,如今,更是正坐在她的对面,笑意盈盈地为她煮一壶茶——不会在茶中下了毒吧?

热气氤氲的紫砂陶杯推到了玉罕面前:“本王第一次煮茶,尝尝看。”

那人满脸的热情期待,玉罕只好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嗯,无毒,胜似有毒。

“好茶,哪日四海不宁,世主无须出战,只需一壶清茶,便能杀敌于无形。”

泠邪听了也不生气,煮茶的动作慵懒闲适:“本王座下自有四海龙君,若有征战,只管每处派出虾兵十万,抵挡些时候,撑到天界来援和事就成。若是占了便宜便罢,若是吃了亏,天界的颜面摆在这里,对方也多少都得补偿我四海,横竖轮不着本王出战。”

听这口气,委实是位不负责任的市井商人,而不是那位传言中尊贵无双的四海之主。

“玉罕在想什么?”

泠邪忽然探身到了玉罕眼前,肩上松松束着的墨发滑下一缕,覆在了玉罕放在茶桌边的手背上,玉罕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到自己手上,似是看得有些入神。

“我在想我父王的酒醉想是早已醒了,这一顿家法我多半是逃不了了。”

泠邪低低地笑了:“玉罕在看什么?”

玉罕放在桌边的手没动,单拿另一只手端起那难喝得堪比毒药的茶水,白晳漂亮的手指摩挲着紫砂杯沿:“我在看老牛是怎样啃嫩草的。”

泠邪越发笑得不可自抑,看向玉罕时,他那双温存和善的淡金眸子里掠过一丝算计,轻如霜薄如冰,快得好似幻觉,待玉罕再仔细去看,便又是泠泠波光和气温雅的模样了。

“依玉罕看,这嫩草,本王可啃得?”

玉罕反手抓住泠邪覆在她手上的发,毫不怜惜地扯了两下,不甚满意道:“等哪日你落魄了,带上你的藏宝库来我妖族入赘,本公主可以考虑收了你。”

泠邪整个人几乎笑倒在茶桌上,却强自抬眸道:“口说无凭,公主需得给本王一个凭证。”眼神便半真半假地从玉罕的头顶往脚底扫下去,似是要从她身上寻出个贵重之物来做见证。

玉罕被泠邪瞧得不自在,伸手探至他的发顶,拔下他束冠上的白玉骨簪道:“就这个吧,聘礼本公主收下了。”温润玉质,好似能从手掌一直柔软到心里。

泠邪的金色眸子微微一眯,看着玉罕挑衅般将长发用白玉骨簪挽起,淡金色的眸光流连在骨簪和玉罕身上,终是意味深长地笑了。

北海的几位龙君迟迟没有消息,北海的公主倒是来了,在泠邪的玉座下,带着几个伤痕累累的兵将,抓着他的衣袍哭得好不惨烈。

泠邪屈了修长的手指抵住额头,微皱了眉坐在玉座上,见到玉罕出现在殿门口,便忽而笑展了眉眼,丢下殿内哭得正欢的几人,拖着花纹繁复的紫袍,自殿上径自走下来,专注望着玉罕的眼神像是能将她灼伤。

“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玉罕越过泠邪的肩头,看了看从见着她起便惊魂未定的北海众人,坦然道:“人是我打的,殿是我闯的,玉座也是我砸的。”

泠邪失笑:“我知道,你不是到了我东海之东也没手下留情吗?”

他回头,吩咐侍从把北海受了伤的兵将带下去,用最好的药材疗养,又从府库内调出一大块上好白玉,给北海重制玉座,末了,嘱咐北海公主,修复北海宫殿所需尽管来取,便要打发她回去。

满怀希望而来的北海公主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们的四海之主,不甘心道:“世主……”

泠邪却再不看她,只伸手将玉罕发上的白玉骨簪扶正,笑道:“这白玉簪很适合你。”

玉罕不自在地别开脸,不肯承认自己居然脸红心跳,跟着那啃嫩草的老牛傻笑。却没注意到,北海公主在看到那支白玉骨簪时,徒然变了脸色,仓皇站起身,连连倒退着,转身跑出大殿。

“玉罕来见本王,莫非是同本王一样,一日不见便想念得紧?”

玉罕简直有些唾弃自己,明知对方只是惯常在开玩笑,却不敢看他那双淡金流光的眸,生怕管不住自己的心,只得旁顾左右道:“我闲着无聊,听说鲛人貌美,又能织绡又能泣珠,因而来求世主拣那少年多情的鲛族,赐我一个。”

泠邪好看的眉拧了起来,一副很是伤心的模样,也不顾殿内还有宫人,一把握住了玉罕的手指道:“要鲛人何用?你有了本王,便是坐拥了天下。本王虽不会泣珠织绡,但本王府库中有明珠千斛、鲛绡万丈,珍奇宝物不可胜数。再说少年多情,整个水族内,有哪个抵得上本王?”泠邪的眼神里带着孩子气的认真,让玉罕结结实实地呛了一下,正欲反驳,却见泠邪忽然捂了心口,脸色惨白。

人说天下之富,尽归四海,玉罕今日方才信了。

泠邪病倒,许多玉罕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的灵丹妙药,被东海之东的御医源源不断地调出来,恨不得让泠邪把那些名贵珍稀的药材当作一日三餐吃下去。

玉罕郁闷地站在御医身后,看他又把长长一张药方交给侍从拿下去抓药,并且嘱咐泠邪全部吃完。

玉罕琢磨,照这样吃下去,便是没病也吃出问题来了,于是委婉地问道:“这药珍稀,用不着这样多的量吧?”

御医继续写着药方,头也不抬地答她:“你懂什么,我东海之东有的是名贵药材,自是与别家的小家子气不同。”

玉罕无语,看着虚弱地靠在紫檀雕龙床上笑得仿若事不关己的泠邪。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样财大气粗的御医,当真与别家不同。

“我这是宿疾,许久不曾发作,这次又疼得这样厉害,他们自然是紧张了些。”泠邪挥手让御医下去,示意玉罕坐下。

玉罕点头,说起刚刚在殿外的珊瑚园子里看到了还未离开的北海公主。

“她为难你了?”

“没有。”

“那,你为难她了?”

“也没有。”恐吓她不快点把她几个兄长找来,就把她剥鳞去角,应该不算吧。

玉罕心不在焉地想着,伸手在泠邪光洁的下巴上摸了两把。

泠邪止了笑,有些莫名其妙地回望着玉罕,却见对方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了会儿,然后露出些扫兴的样子,便一把抓住她正要收回的手。

“怎么?占了本王便宜,公主还不大满意的样子?”

玉罕答得理直气壮:“传说龙有逆鳞,生于下巴,触之必怒,原来是假的吗?”

泠邪半倚着身子,勾了唇,将她拉得更近些。

两人几乎鼻尖相抵,泠邪清浅的呼吸落在玉罕悄然红了的耳边,嗓音带着些病后的低沉嘶缓,仿若蛊惑:“本王的逆鳞,在这里。”手,落在了玉罕姣好的脸颊上,一双淡色金眸温情若水、暧昧如春,几乎让人沉溺其中。玉罕的眼神带了些迷离,任由自己整个人被泠邪拉近,听到如鼓的心跳敲在耳畔,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泠邪的。

室内暖香缭绕,温存静谧,一时间太多无处安放的情思涌上泠邪那颗不信人间白头的心。他闭了眼,也平息不了自己满心的纷扰浮沉,只得好笑着叹了口气道:“来,本王的逆鳞,随本王去个地方。”

玉罕随着泠邪,一路行至东海之东的深处,越往前走,光线越暗,连空气都冷了起来。正当玉罕猜想,泠邪是否打算欲图不轨谋财害命之时,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块不大的圆形石台,借着泠邪手里夜明珠的光亮,能看到石台前刻着几个潦草字迹,仔细去看,却是:观月台。

石台是块天然的礁石,周围也无独特雕刻,实在不知“观月”二字何来——深海之中,哪里能看到月亮?

玉罕转头要去唤泠邪,却见他将照明用的夜明珠收进了衣袖,四周忽而暗下来,泠邪也仿佛整个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玉罕心下一紧,凝了神,手中暗自掐了一个诀,正待发作,却见一丝银线从深海之上慢慢地落了下来,渐渐变宽变亮,接着越来越多的银线落下来,聚在一起,却是冰轮初升。

月光穿透摇曳的海水,零零碎碎地落在石台边丛生的草荇中,隐隐灼灼明明灭灭,好似点点萤火。

“这是我东海之东百年一见的奇景,美则美矣,只是一个人看,便没了意思。玉罕,你愿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玉罕寻声望去,只见泠邪站在观月台上,银色光华沾满了他的紫衣广袖,将他周围的暗色阴影一点一点抽离,风致俊雅的轮廓在月色下渐渐清晰。他望着她,浅笑低眸,唇边的笑容令人怦然心动,眼神里的脉脉柔情轻易抵过万顷月华。

玉罕舍不得眨眼,只觉得这刹那是她生命中不曾企及的美好,美好得希望时光从此不再向前,美好得连心都隐隐疼痛起来。只可惜流光易逝,片刻光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出一句回答,月光便如一朵巨大的白色花朵,慢慢收起了自己的花瓣,满地清光瞬间只剩下一线银丝,在最后一点光亮也要消失时,玉罕终于开口:“泠邪,你也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周围恢复成漆黑一片,泠邪捧着夜明珠走到玉罕身畔,抬手摸了摸她发上的白玉骨簪,笑容烨烨:“只要这簪子在你身上一日,便是刀山火海,本王也为你去得。”

泠邪站在菩提城下,抬头细细地看着城门上的仙符铭文,赞道:“玉冉这些年越发长进了。”

那欣慰的语气让玉罕啼笑皆非,她站在城内催他:“前辈,您老快些,不然晚辈可就先走了。”这座妖怪满街跑的菩提城,是她家大哥百年前为自己心爱之人所建,城门上留有“心有戾气者不得入内”的仙符铭文,保这一城生灵安好。

玉罕小时候被二皇兄偷偷带进城中玩过一次,从此对满城热闹念念不忘。城内妖怪满街,吵吵嚷嚷、打闹嬉笑。玉罕拉着泠邪,在路边一个炊饼摊子前坐下,同卖炊饼的小狐狸打招呼:“这么些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没脱了狐狸的形?”小狐狸摸摸毛茸茸的脑袋,笑得憨厚。

玉罕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一只狐狸笑得这么憨厚作甚?泠邪拉了拉玉罕的袖子,指着街边一个小摊子好奇地问道:“玉罕,看,那是什么?”

四海之主养尊处优的手,正指着一个风车精的摊子,摊子上,高粱秆和彩纸扎成的小风车逆风飞转得好不欢快。

“风车,莫非世主您没玩过?”

泠邪看着玉罕忍笑的表情,逞强道:“本王生来富有四海,什么风……车没玩过?”眼神却兀自安在彩色的风车上。

玉罕走过去,同小风车精说了些什么,一会儿拿回个精致巧妙、装了二十多个小风轮的品字风车,放到泠邪手上。泠邪拿手拨弄了几下小风轮,对着玉罕笑得像个孩子:“本王喜欢这个东西,本王拿四海跟你换。”

小狐狸在一边笑看着两人,道:“两位不是菩提城的人吧?今天城里有一年一度的灯会,你们不妨去看看。”

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边有几个小妖怪,拎着点着了的花灯,甩着露在衣袍外面的大尾巴,在路上跑得欢快。街上形状各异的花灯一盏一盏亮起来,灯影斑驳,人群熙攘,欢声笑语混着食物的香气,沸沸扬扬,飘得哪里都是。

玉罕深深吸了口气,有些茫然若失:“这样的一座城,强过多少落寞人间。”

“你若喜欢,我以后常陪你来就是……”话未说完,泠邪突然捂住嘴,猛地咳嗽起来。玉罕回过神,就见那个泠邪要拿四海来换的别致风车支离破碎地摔在了地上,花灯温暖斑驳的光影下,玉罕的指缝间,暗色的液体汹涌流出。

东海之东的御医在泠邪殿内进进出出,大把的丹丸汤药给泠邪灌下去,却不见他好转,一连几日,病情反反复复。开始泠邪还能笑着,边喝那些味道怪异的汤药,边如往常一样和玉罕说笑,渐渐地,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

玉罕拦下诊断结束正要离开的御医,问道:“世主的病情究竟怎样?东海之东要什么样金贵的药材没有,他却缠绵病榻多日,眼看着越发不好了,你莫非是医术不精没有能力治好他?”

御医窘迫道:“药材再多再金贵,没有麒麟角也是枉然。”

玉罕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似是比病榻上昏迷不醒的泠邪还要虚弱,许久,她却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道:“要麒麟角还不容易,我这里就有一只。”

上古神兽麒麟,如今唯剩妖族一脉。

曾经玉罕以为,二皇兄为了一个“情”字,对北海龙君劈下的三道天雷不躲不闪,已是愚不可及的天下第一蠢;却从未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为了同一个字,心甘情愿地割下自己额上的麒麟角。当真“情”之一字,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让人愿为之生,愿为之死。

玉罕的额上缠了厚厚的棉纱,她知道那里将会留下一道伤口,或许几百年内都无法愈合。噬心的疼痛让她辗转难眠,然而比那永无休止的疼痛更让她难过的是,自将麒麟角给了泠邪,名贵的药材不间断地送到她这里,那个紫衣广袖、风致俊雅的身影却一次都没出现过。

玉罕终是支撑着起身,不由自主地走去泠邪的寝殿。已是三更,寝殿内却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清晰的谈笑声让玉罕顿下脚步。

“世主好手段,那玉罕公主尊贵神秘,却果真如世主所说,心甘情愿把她头上的麒麟角奉于世主,我等愿赌服输,来人,把七星龙渊剑呈上来。”

玉罕额上的伤口剧烈地疼起来,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北海那位娇滴滴的公主:“那妖族玉罕竟然把封了世主元神的白玉簪据为己有,要挟世主对她百依百顺,当真是不知廉耻。”

玉罕一阵眩晕。

那日月光美得如同一大朵巨大的白色花蕾,泠邪摸着她发上的白玉骨簪,笑容晏晏:“只要这簪子在你身上一日,便是刀山火海,本王也为你去得。”本以为是许给自己的海誓山盟,却不过是场一厢情愿的空欢喜。

她站直身子,像泠邪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骄傲地抬起下巴,迈进泠邪的寝殿。

殿内谈笑正欢的一众人忽然噤了声,玉罕潋滟的凤眸芳华如初,看着泠邪时,却冷冷的再无温情。

泠邪正斜靠在玉座上,玩味地眯着琉璃般的淡金眸子,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眼神中闪过像是她错觉一般的动摇。

泠邪抿了抿唇,玉罕看他的眸光,决绝得让人心碎。泠邪开口道:“本王没有骗你。本王幼时修炼,伤了元神,因而将它养在白玉簪中。你拿了它,元神离了身,本王自然旧疾复发。你又偏领本王去你大哥留了仙符的菩提城,本王一身戾气,藏得再好,也是枉然。”旧疾加上强自入城,受仙符所噬,此次若是没有那只麒麟角,只怕真的是回天无力。只是,自己同四海龙君的赌约,也是真的。

玉罕点头,取了一旁的七星龙渊在手里把玩:“一只麒麟角,难道就值这一把破剑?世主这桩生意可是亏了。”

“你后悔了。”

玉罕摇头:“是我心甘情愿的,若说后悔,岂不太没气度?只是已经叨扰世主许久,玉罕就此告辞。”

泠邪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本王说过,要你留下。”

“不可能。”

泠邪的唇边露出一个玉罕从未见过的邪妄笑容:“玉罕,你只有杀了本王,才能走。”

七星龙渊长啸出鞘,殿内众人惊慌失措。

玉罕的脸离泠邪极近,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曾经他们也这样靠近过,只是那时柔情脉脉,而今势如水火。玉罕额上的棉纱因着过大的动作脱落,血从一直无法愈合的伤口顺着白玉般的脸颊流下,衬得她唇边的笑容令人心悸,她说:“泠邪,你一定不许过得比我好。”

菩提城有座凡人开的茶楼,茶水极讲究,点心花色也多,因而上至昆仑山上的神君上仙,下至菩提城内的各色妖怪,都极爱来此。

皓月高悬,玉罕坐在茶楼的屋顶上对着月亮出神。书生在院中唤她,她低头,表情在月色下好似染上了怀念:“书生,你摸过月光吗?”

“没有。月光摸起来,是什么样的呢?”

“凉的,比眼泪还要凉,不过,没有心冷。”

书生叹了口气,为她送上一壶刚煮的茶,便离开了。玉罕对那壶茶兴趣不大,自从喝过四海之主煮的堪比毒药的茶水,别的茶水她就再不觉得有什么滋味了。

那日她在东海之东招来了连四海之主也一时受困的远古天火,然后趁乱逃来了菩提城,却无法忘记,那人隔着滔天火光望向她的眼神,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借宿在二皇兄的熟识书生这儿已有月余。父王已经知晓她额上麒麟角的事,果然大怒,发兵四海。战事很快以四海的惨败结束,以泠邪说过的对战事的态度,这样的结果也是必然,只是自家父王是绝不会卖他天宫颜面,赔偿他什么的,那个人这次赔大了。

屋外传来敲门声,玉罕只当书生去而复返,站起身去开门,门外却站着一个人,紫衣广袖、风致俊雅,眼中的笑意温存缱绻。

“我想你了。”

玉罕唇边的一抹笑颠倒众生:“我也想你了,我正想着,将你剥麟去角,将你四海龙族挫骨扬灰。”

泠邪呵呵笑开,自顾自进门坐了,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公主说过,若是哪日本王落魄了,可来找你。如今本王兵败,只得向天帝请求与妖族和亲。你看,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还在公主的发上呢。”

那日走得匆忙,白玉簪忘了还他。玉罕慌忙摘下,塞到他手里:“拿去,收好了,这世上可再没第二只愿意为你取角的傻麒麟了。”

泠邪看着稳妥地放在自己掌心的玉簪,得意地笑了。她把这玉簪放到他手上时这样小心,还不是担心他元神再受损伤?慢慢长生无聊,他素来爱收集天下珍奇,妖族珍藏的公主,再适合成为他宝库万千收藏中的一个不过了,因而早在玉罕出现在东海之东之前,他便同四海龙君定下了赌约。只是,那个在他毁了半座的宫殿里,骄傲地看着他的清秀少女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哪里像个倾一族之力供养起来的尊贵公主,分明是个打家劫舍的女土匪,却偏偏让自己上了心。玉罕,你一定不知道,本王后来也和自己打了个赌,赌本王的真心,也赌你的真心。本王赢了,不过,你也没输。

“堂堂妖族公主,怎的这样小家子气,不就是一只角吗?本王赔你就是,本王赔你两只。”

七星龙渊寒气森然,待玉罕反应过来,泠邪的额上已经多了两道伤口,泂泂的血奔涌而出,两只龙角安静地躺在了他掌上。

“你疯了!”

玉罕下意识地拿袖子去捂,蓝色衣袖却迅速洇成一片,她咬咬牙,转身奔出房门。

泠邪倚着桌子软倒在地,带倒了桌上的茶具,意识逐渐模糊,却还能听到玉罕仓皇唤人来救他的声音。泠邪得逞地笑了,玉罕,本王欠你的都还你了,你再没有理由不原谅本王,躲着本王。她若还是恨他,也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足以把她心中的“恨”都拔除,再一点点种满“情”,然后慢慢地等它们生根发芽枝繁叶茂,直至坚韧牢固不可摧。

他的确是疯了,此生,已是注定为君疯狂。

从前有座城

从前有座城

作者:佚名类型:玄幻状态:已完结

仙山昆仑脚下有数座不大不小的城池,因依靠着昆仑广博的道法仙气,常年人烟鼎盛,其中有一座城,叫作菩提城。数百年前昆仑山上的上仙陆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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