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儿郭蕴航》 第一章 免费试读
「娘死得早，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这么大。今早我去给娘烧纸钱，差点掉进水沟里，是老刘把我扶起来的。」
我看着我姐在我面前抹着眼泪，端起碗往嘴里塞米。
「吃吃吃，你这个没良心的就是知道吃！
「你知不知道你不给老刘生孩子，他家就要断子绝孙啦！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我姐被我无动于衷的模样刺激得大叫。
她把我吃饭的碗丢在地上，拉着我跑到大门口。见到一群人扛着锄头干活回家，立马跪在我面前，哭得更大声了。
那群人被我姐吸引过来，好奇地凑过来看热闹。
他们想看我姐这个大好人，又要发什么大善心。
我姐这个人心善，喜欢当月老给村里的流浪汉牵线。美其名曰，希望他们有个孩子给他们养老。
上个月，她领着住在村子东边荒地里的张月儿，要给张月儿这个傻子说媒。
张月儿的父母刚开始真以为我姐是好人，就任由她带着张月儿去见男方。
等到天黑，张月儿的父母察觉不对劲。
我姐带着衣着凌乱的张月儿回家，一脸喜庆地告诉人家父母：「你家月儿命真好，这男的一见月儿就喜欢得不得了。」
张月儿痴痴傻傻，不懂什么好赖。
也跟着点头说喜欢。
第二天我姐带着他们去见男方，才知道对方是比张父还要大十岁的流浪汉。
那个年代把女性贞洁看得比什么都严重，为了不让女儿在村子里指指点点，只好将老头接回家。
上辈子，我就在村子里其他人的流言蜚语下，被我姐哄骗到老刘家。
没想到那个老刘打了一辈子的光棍，痛恨这些年瞧不起他的女人。
将这股怨气悉数发泄到我身上，平日里非打即骂，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
刚跑到我舅舅家，就被我姐带着一群男人抓回来，给我脖子戴上狗链子，拴在猪棚里，跟猪一起吃喝拉撒。
村里其他男人见我有几分姿色，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对我行不轨之事。
有了第一个男人，就会有第二个男人。
最后我浑身***地死在了臭气熏天的猪棚里。
我姐知道后，非但不报警，反而还对老刘道歉。
说我命贱，没有给他生下一儿半女。
她主张女人不能嫌贫爱富，苦难是女人这辈子最珍贵的宝物。
村里有孕妇要剖腹产，她就带着一群男人去劝女人。
女人脸皮子薄，就答应不剖腹产。
最后因为难产死在了病床上。
我姐为了平息那户人家的怨气，就哄着我的表姐嫁过去。
我的姐姐没有嫁给村里的流浪汉或者老光棍，凭借村里流浪汉和老光棍的口口相传，她的美名传到了一位富商耳中。
那名富商主动将我姐姐请到城里，好吃好喝地供着。
我姐手段高，没过一个月就怀上了富商的孩子。
「姐，按照你说的，你去娘坟前烧纸钱被老刘救了。那确实说明老刘跟我们家有缘。
「咱家正好有俩闺女，我呢，你也知道村里名声多差。可是你名声好啊，谁不知道你是转世活菩萨。这个好姻缘，妹妹怎么敢抢姐姐的。」
我姐被我的转变惊得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转头看向来看戏的乡亲父老，希望他们能帮自己一起劝劝我。
我怎么可能给她这个好机会，立马将我姐扶起来。
「姐，这档好姻缘，妹妹也想抢啊。可惜上边领导查得紧，我才十六岁，他们说女性最低也要十八岁才能结婚，你正好二十四。」
我姐还没开口说话，就见人群里的一名穿着干净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他是我们村的村长，刚在城里开完会回来。
我记得上辈子，为了不让城里的领导查到我没到婚育年龄就嫁了人。
我姐便联合其他人藏住我，往猪圈旁倒了一些人的大粪，那些领导每次路过这里都掩住鼻子离开。
李寡妇家的儿子为了替我鸣不平，说要去找领导举报他们。
最后再也没有消息，只有李寡妇不分白日黑夜地找儿子。
我姐也没放过李寡妇，说她三十好几，还能再生个娃。
就伙同村里的老光棍，玩够了就把她塞给了老刘。
村长还没有跳出来说话，就见一个一米六出头，像个猴子一样上蹦下跳的中年男人蹿了进来。
他那双三角眼看到我又黑又瘦，又打量着我姐皮肤白皙，玲珑有致的好身材。
该选哪个，有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走，你都说了是你娘替你家选的好姻缘，赶紧跟我回去生孩子。」
我姐吓得大声尖叫，一脚踹在老刘的裤裆，趁对方疼得躺在地上直哆嗦。
我姐躲在我身后，将我推出去。
「是我妹要嫁给你，不是我！别找我！」
老刘缓过来疼痛后，看着我姐的眼神犹如蛇蝎。
「你这婆娘还敢踹我！」
村长怕出事，站出来拦住老刘。
而我直接跪在我姐面前，红了眼眶，又不敢真流泪。
害怕把脸上涂的黑煤炭洗掉。
「姐啊，你为了照顾我，本来早就该嫁人的。活生生被我连累到二十好几，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段好姻缘，不要因为我断送掉啊。
「是你在我面前说老刘疼老婆，仪表堂堂，十里内的男人都不如老刘优秀。这么优秀的男人，只有姐姐才能配得上。」
老刘一听我说我姐夸他，裤裆也不疼了，看着我姐的眼神就像是饿了十个月的狼。
我姐百口莫辩，不敢得罪老刘。
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我。
村长让大家散去，说这件事要双方好好聊聊。
第二天，我就拉上村长去张月儿家里。
他看到张月儿大着肚子，还是一个孩子模样，却要被迫成为母亲。
我指着墙角怼树的流浪汉：「这个就是我姐给张月儿说的丈夫。」
村长脸色气得铁青，我又将我姐在村里干过的好事，一一告诉了他。
他这才知道，原来村子里的村长不是他，是我姐。
村长气哼哼地离开后，我等张月儿的父母回来，给了他们一大笔钱。
「我知道我姐不干好事，但是也不能断送月儿一辈子。你们把这个流浪汉丢下，拿着这笔钱去镇上，找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夫妻俩看到我的那一刻，甚至都抬起了镰刀想砍死我。
却没想到我会给他们钱，还会对他们说女儿的名声重要，但不能因为名声让女儿过得水深火热。
等孩子生下来后，就说这孩子是路边捡的，叫月儿姐姐就好。
夫妻俩顿时醒悟过来，捧着钱，热泪盈眶地送我离开。
回家的路上，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回过头看到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看到少年的那一刻，我什么都不顾，只想直接扑进他怀里。
少年被我冒犯的举动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将少年推开。
少年向后退了几步，瞧着我害羞的模样，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
「我听说你姐要把你嫁给一个老头，李长秀，要不你嫁给我吧，我娘也挺喜欢你的。」
我睫毛轻颤：「郭蕴航你在说什么胡话。」
郭蕴航轻轻摇头，少年的眼眸深邃且真挚：「我没有说胡话，你知道老刘是什么人吗？李长秀，我知道你姐对你不好，以后我带你离开。」
我心里有自己的计划复仇，要那些欺辱我的人，一个个得生不如死。
记得上辈子郭蕴航下落不明，这辈子我不想再连累他了。
我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着他：「你孤儿寡母的，拿什么让我相信你。除非……」
郭蕴航听到除非这两个字，眼睛都亮了起来。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给我三万彩礼！」
我看着少年眼神渐渐地暗淡，有些于心不忍。
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郭蕴航对我喊道：「那你在家等我来娶你吧！」
笨蛋！三万块钱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现在还流行万元户，谁家里有一万元的存款，那就是大家眼里的有钱人。
我李长秀何德何能有三万块钱的彩礼啊。
等我回到家，看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我姐李长梅拉着表姐不知道在说什么，只知道表姐一脸娇羞。
等我走进去后，李长梅脸色一变，便不再说了。
表姐看我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嫉恨。
「表姐，舅舅没来吗。」
表姐哼了一声，没有回我。
李长梅瞪着我：「我屋子里的存钱罐是不是你动的。」
我点点头，如实说：「那些钱我给了张月儿父母，姐，你心肠好，活菩萨，他们家穷得叮当响，这钱该给需要的人，是你告诉我的。」
李长梅气得想冲过来打我：「那都是我这些年辛苦挣的！」
幸亏我反应快，往旁边一躲：「你平时不去上班打工，哪来那么多钱啊。」
她被我表姐拉住，劝她不要生气。
李长梅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我：「这些都是我的媒礼钱，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还有你必须嫁给老刘，他给我一百块彩礼都收了！」
她存钱罐里，一共有几千块。
在我们落后的乡村里，是一大笔钱。
这还得除去李长梅平日大手大脚的花费。
存钱罐里的不是人民币，每一张都写着李长梅的罪孽。
她是吃着人血馒头会说人话的畜生。
我上辈子被关在猪棚里，听到姐姐和一群流浪汉讲话。
这才知道我的姐姐祸害了多少个无辜女孩，仗着人家痴呆笨，把对方骗到村外废弃的小房子里被流浪汉祸害。
瓜熟蒂落后，又带着一群男人跑到女方家里，口口声声劝人家嫁人。
那些受害者家庭没有接受过教育，在村子里孤苦伶仃，为了一个好名声咽下这口气。
那些被害的女人也只觉得是自己命贱本该如此。
这个年代对女性很不友好，为什么姐姐是女性，还要迫害女性呢。
难道是女性的血肉好吃，害女人的钱赚得容易。
李长梅和表姐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
读过书，上过学的我，听的是教员的指导。
老师办公桌玻璃压的新闻报纸，上面写着教员为女性发声，说女人能顶半边天！
表姐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凑到李长梅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长梅听得身心舒坦，眉头舒展开来，看着我打量起来。
这种眼神我只见过挑选衣服的买家。
我心里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李长梅像是变了一个人，拉着我坐下吃饭。
还给我夹了很多的菜，说女孩子太瘦了不好看。
我挑起眉尖：「不吃了，吃太多会发育，姐姐就该逼我嫁给老头子了。」
李长梅表情凝固一瞬：「姐姐不让你嫁人了，多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
一直没有说话的表姐附和道：「是啊秀秀，你姐从小到大对你都好。」
我冷哼一声：「是让我吃不饱穿不暖的好？」
这些年不是舅舅救济我，我早就死在了零下十几度的荒地里。
她们俩见我不给好脸，互相看了一眼，低下头沉默吃饭。
我知道她们不可能一下子就变了性子。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姐拉着四个男人上门。
我放下手里编织的竹筐，按个打量了一遍。
一个瘸子，一个瞎子，一个一米四的黑胖子，一个流着口水的八十岁老大爷。
我姐拉着第一个男人对我说：「一看这个男人就老实，小妹你嫁过去后，对方肯定不会劈腿。」
我点头：「嗯嗯嗯，都只剩一条腿了，怎么劈腿。」
这个男人我知道，上辈子他掉进河里被淹死了。
我姐又拉着第二个男人对我介绍：「你看看这个，你不是说自己又黑又丑没人要吗？」
我叹气：「他确实看不到我长什么样，不过姐姐你不是说别人只图你的外貌，不图你美好的心灵吗？这个更适合你，他啊，看不到你貌美如花呢。」
我姐咬了咬牙，拉着一米四走上前：「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太挑，看看这个，人家家里可有钱了，嫁过去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我打了个哈欠，对男人说：「你妈不是让你找个大屁股老婆生儿子吗？你看看我这塌屁股，只能生闺女。」
一米四是妈宝，为了他妈打死三个老婆了。
那个一米四将目光放在我姐丰满的臀部。
我笑着说：「我姐有福气，肯定一胎三男宝！」
那个一米四拽住我姐：「走走走，跟我回家过好日子去！」
我姐吓得花容失色，躲在我背后，指着那个流哈喇子的男人。
我沉下脸：「不错，你让我嫁过去直接给他养老是吧。」
我姐白了我一眼：「你就这个条件，实在不行，我看老刘最适合你。」
我拍了拍手，老刘闪亮登场。
李长梅看到老刘吓得就要跑路。
我连忙拉住她，对老刘说：「你看你那张帅脸把我姐羞得，老刘，我告诉你，我姐超爱你！」
李长梅看着老刘上来就要带她回茅草屋，吓得掉了一只皮鞋，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家。
老刘也紧跟其后。
等我姐回来，已经是晚上。
在我这里吃了几次亏，倒也没提让我嫁人的事。
半夜，山村寂静无声，每家每户灭了灯。田野里的孤坟游荡着鬼火，还有几只半夜出没的鬼鸟站在干枯的槐树上鸣叫。
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我姐踩着精致的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怕她作妖，强打着精神。
「梅梅，你不是答应我给你搞来迷药，你替我把王哥的老婆弄死吗！」
是我表姐的声音。
她们二人的对话，听得我起了一身的冷汗。
我们村子里唯一姓王的，只有上辈子难产而死的女人丈夫。
李长梅对表姐说：「你别急，我心里有数。」
表姐语气急躁：「李长梅，他老婆九个月快生了，万一生下个白胖小子，我怎么嫁进去啊！」
我姐笑了笑：「上次我去镇上，听到那女人婆婆说她骨盆不好，不适合顺产，医生说会闹出人命。
「我当时就对她婆婆说，剖腹产要花钱，女人哪有那么矫情的。而且做手术的都是男医生，生个孩子还让男人看光了去，哪家人能接受。
「王哥去镇上给人帮工，这一个月内回不来，后天我带着一群男人去王哥家里劝王哥媳妇。只要她不剖腹产，你啊，就老老实实准备嫁妆吧！」
我听得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发凉。
而我表姐十分欣喜，还把迷药给了我姐。
原来上辈子，我姐是奔着那孕妇的命去的。
还没等我缓过来，又听到我表姐说。
「这迷药你真要对你小妹用？」
李长梅语气娇柔：「那是当然，只要她跟老刘生米煮成熟饭，老刘就不会惦记我了。」
表姐干笑两声：「你这人也真是……」
这句话彻底燃起我心里的怒火。
难怪上辈子我只喝了一杯酒，就晕得不省人事。
难怪啊难怪！
我的好姐姐啊。
这迷药你可得藏好。
如果被我找到，用在谁身上也不一定呢！
后天，李长梅在村子里找了几个看起来猥琐肮脏的流浪汉和老光棍。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跑到王哥家里。
王哥他妈打开门，一见敲门的是李长梅，立即眉开眼笑地将这伙人迎进门。
王哥媳妇挺着大肚子，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心里觉得很奇怪。
她拨开门帘，看到院子里站满了村子里恶名满贯的一些男人，吓得小脸苍白。
李长梅拉住王哥媳妇的手：「妹子，我听说你要剖腹产？」
王哥媳妇瞥了眼不怀好意看着自己的男人，拉着李长梅的手往屋里去。
李长梅怎么可能会给她这个好机会：「我跟你说妹子，这生育就是女人应该做的。剖腹产是要打麻药的，生下来的孩子又笨又傻。你可不能因为省着一点疼，害了孩子一辈子。」
王哥他妈本来就看儿媳妇不顺眼，一听李长梅的话，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王哥媳妇不是能言善辩的女人，又有这么多陌生男人盯着，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李小娟我可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剖腹产！你要是敢剖腹产，我就让你丈夫休了你。」
王哥媳妇眼里噙着泪：「娘，医生都说了，我身体条件不适合顺产。」
王哥他妈瞪大眼睛：「又要提医生，你相信医生还是相信我。李小娟，你是不是瞧见那医生长得体面，心里***啊！怀了孕都不老实是吧，脑子里都想着男人。」
李长梅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神色：「啊，嫂子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啊。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时，李长梅身后的那群男人发挥了作用。
「小娟这身材好，长得又漂亮，离婚后跟我过呗。」
「想做剖腹产都是不检点的女人，小娟你可不能跟人家学坏。」
「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就你矫情，就你事多？！」
「小娟，你以前还让我抱过你哩！指不定啊，小娟怀着就是医生的娃，生下来让医生看孩子第一眼！」
李小娟气得面色苍白，捂着肚子，一脸无措地看着这些男人。
那个说抱过自己的男人，小娟想起来了。
就是他猥亵过自己！
李小娟想扭头往屋里走。
李长梅抓住她的手腕，王婆子又坐在地上拍大腿痛哭。
说李小娟要害死她的大孙子。
吸引不少路人来看戏。
李小娟心如死灰地看着王婆子：「妈，王哥让你在家里照顾我，你就是带着外人来欺负我是吧。」
王婆子指着李小娟的鼻子骂道：「你这臭***，不知道用什么狐媚子伎俩哄着我儿子只听你的话。
「等你生下这崽子，我就让儿子把你休了！」
李小娟抬起下巴，含着泪水：「我看你年纪大，不跟你一般见识。平时你在村子里，跟其他大娘婶婶说我坏话也就算了。
「你千不该万不该，拿着我的生命逼迫我！
「王哥，你出来说说，让我剖腹产，还是让我跟你离婚！」
一听李小娟这么说，大家脸色骤然转变，一齐看向李小娟身后出现的男人。
王哥一米八的高个，顶着一张充满威慑力的国字脸。
在场的那些流浪汉和老光棍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