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疑云》 第三章 免费试读
凯文醒来时闻到一股刺鼻的香烟燃烧的味道，他的床单和衣服也染上了这种味道，把他包围了起来。母亲已经醒了，站在后门廊上，让厨房的门敞开着，在寒风中享受地抽着烟。凯文把毯子拉到下巴上，又享受了一会儿床的温暖，听到远处收破烂的人已经开始了早晨的几圈走动。那个人开着一辆旧卡车，以每小时五千米的速度在街区里游荡。驾驶座旁边的门上挂着一条绳子，上面拴着一个铁盘。收破烂的人把脑袋伸出车窗，同时用一把勺子敲击铁盘，用单调的声音反复叫着：“有没有破烂啊，有没有破烂啊，有没有破——烂啊……”
凯文听着收破烂的喊声越来越轻，直到它消失在山下。周围又恢复了安静。母亲回到了屋里，来回走动着，拖鞋剐蹭着裂开的地板油毡。凯文一直等到烧水壶的鸣叫声响起，才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
现在才九月初，但天气比往年冷一些。暖气还没开始供应，所以母亲点燃了火炉，让炉门开着。凯文拉了一把椅子，在炉子前坐下，用母亲修补过的贝瑞茶[1]的杯子喝水。
“想要我做一点儿吗？”母亲问，手里举着一袋谢菲牌玉米麦芬[2]预拌粉。凯文很喜欢玉米麦芬，母亲认为这能补偿其他的一切——一袋售价19美分，一种便宜的补偿方式。
“当然，妈妈。玉米麦芬太棒了。”
那就是她需要的全部的安慰。十分钟后，麦芬做好了——模样小小的，混着粗糙的玉米粉，但是热乎乎的，裹着一团黄油。凯文一边喝茶，一边吃了两个。母亲坐在他旁边，瞪着某个只有她能看见的空白区域。几分钟后，她坐在椅子里的身体开始紧绷，眼睛转向走廊。
“你爸爸起来了。”
凯文听到了她声音里空洞的恐惧，感觉这种恐惧也在自己肚子里膨胀开来。他用勺子舀起了另一块蛋糕，把它包在纸巾里，然后往后门走去。母亲帮他披上外套。
“妈妈……”凯文扭开身子，但她仍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去吧。”她用大拇指腹擦了擦他脸上的吻痕，拨开他额头上的刘海，“我爱你，凯文。”
“我得走了。”
她握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真的很爱你，凯文。这你是知道的。”
“嗯。”浴室里传来了水龙头放水的声音，“我得走了。”
“上去看看她。”她抬眼看着天花板。
“我要迟到了。”
“上去看看她，只要几分钟。”
凯文抓起手套，溜到楼梯口。母亲在他身后啪的一声锁上了门。他听到了厨房椅子刮擦地面的声音以及透过薄薄的木门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他转身爬上楼梯，一步两个台阶。
毛发光亮的猫无精打采地站在阴影里，放松着身体，看着男孩像印第安人捕猎似的静悄悄地爬上楼梯，同时用一只棒球手套拍打着自己的大腿。男孩走进三楼的公寓，消失在视野里。猫等待着，杏色的眼珠上下摆动，一会儿望着出租车公司的前窗，一会儿望着老妇人住的顶楼。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猫眯起眼睛看着太阳。不冷不热的太阳很快越爬越高，几块磨砂玻璃吸收了它微弱的光线。猫舒展着它背上的肌肉，想了想男孩，又想了想老妇人。还有一个小时，她才会穿过院子。猫退缩进灌木丛，盘踞着，等待着。
注释
[1]爱尔兰红茶品牌。
[2]一种纸杯蛋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