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小妇人》 第10章 前因后果 免费试读
现在想想前因后果，一切冥冥中还的确是有天意。
本尊的养娘跟前夫的女儿叫乌梅，不过三四岁时跟她爹去姑姑家探亲的路途中，不幸染上瘟疫没了，因此根本不存在。永乐十一年（1413年）六月，浙江乌程，归安，德清三县疫，死一万零五百八十余人。七月，浙江宁波府鄞县，葱溪，奉化，定海，象山五县疫，死九千一百余人。
跟身边的女儿梅子，则是因为打定主意不改嫁后，悄悄从善婴堂里领来的年纪大小差不多的弃婴。除了乌曲氏的娘家父母兄弟以外也没让太多其他人知晓，是直到五六岁时要被领进府里给大姐儿当玩伴，这才不得已告知主人家的。
后来养娘乌曲氏母女两个跟本尊当时是一同染上急症的，很不幸没医治得了。咽气后被报的是小妾曲氏的名头，梅子则被当成曲家千金卖了块地悄无声息的入葬，对外只说因是夭折也就算交代过去了。未成年就夭折了的孩子不能声张，据说怕惊动地府里的牛头马面后不能再次投胎转世为人。
至于暗中转换身份这事也不必奇怪，
两个曲氏本是年纪相差无几的嫡亲堂姐妹，模样非常相似又都是男主人家几代的家生子。当初要不是因为小曲氏出水痘时年纪太小，不懂事抓挠脸上被破了相的话可能也会被挑选上。其实也没多严重，因为眼眶跟一侧鼻翼上有四五点麻坑，姐妹两个咋一看根本不容易分辨得出来谁是谁，跟姐妹花双胞胎差不多，所以洛屈氏要冒充乌曲氏非常简单。
被赐予主人家的姓氏是荣耀，后来为了避人耳目洛屈氏，在外这才悄悄地把曲字改成了屈字。
也不晓得到底是如何商量的，对外说的不是养娘乌曲氏没了，而是做为侍妾的曲氏因为不肯被牙婆带走发买，自己寻了短见。
曲夫人让老管家去棺材铺里随便买了口薄木棺材就把乌曲氏收敛后直接拉去坟岗上埋了，其实只怕心里到底怨恨乌曲氏当时没有好好护住小主子。当家主母随便发葬一个侍妾也没人觉得有何不对的，处理家产时其他年轻侍妾都被悉数发买或配了家丁小厮。
就连曲老爷子身边两个年纪大点的，曾经收用过的婢妾表示想留下也不被允许，尽管没被发卖配人却也是直接扔尼姑庵里去吃斋念佛去了。倒不如当初乖乖的拿了主母给的钱财，听从安排配人改嫁。
在世人看来不过是个闹事的侍妾没了，家里连男主子都已不在，没被发卖出去还自己寻死觅活的，能让女主子赏口棺木完全是看在她爹娘几辈人忠心耿耿为仆的情分，仁至义尽。
这边养娘乌曲氏因护主不利，被大张旗鼓的打了二十板子后驱赶出应天府，永远不许回曲府半步。要知道就算是被主人家给遣散了，那些累世的奴仆要是没出籍的话就仍然还归属曲家所有。乌曲氏虽说早已被放良（脱奴籍）嫁人，到底娘家的父母兄长还仍是曲府下人，等于说从此以后没了娘家人。
整个桃代李僵的计划天衣无缝，除了本尊的亲娘跟本尊的这个屈（曲）氏庶母外，也就经手整件事的老管家晓得真相。连乌曲氏娘家人都不清楚内幕，当时的情况下他们也根本无暇顾及那么多，生怕被连累到自己身上，万一让发买去其他地方的话一家子可能再无团聚之日。
据说老管家后来一直结庐顾看着主家的家族墓园，想来如此义薄云天的忠仆绝不会泄露天机。还有就是她曲若萱自己也清楚这个秘密，哪怕再是双重失忆，毕竟内在里的灵魂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清楚地知道替换身份意味着怎么回事。在古代离开户籍数十里就需要携带凭证官照，没有这些几乎寸步难行。不然就是流户，被查获获罪或者被人悄悄坠上后虏去为奴为婢，生不如死。
刚开始几个月洛屈氏一直试着说服曲家大姐儿相信自己就是她亲娘，还不是因为看当时年纪小又病得稀里糊涂的主子啥都不记得。怕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才想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的掩过一切。
呃，实在是因为她（曲若萱）苏醒过来，发现本尊脑子里竟没储存以前的任何一丝记忆，仿佛被完全格式化了一样。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用穿越女主的经典桥段，假装自己病得稀里糊涂的什么都记得不太清楚。
不过那场大病本就得的蹊跷古怪，明明还在热孝中，平常少有往来的外祖母忽然派人来说要接本尊去别院住上段时间避暑。
曲夫人自己时时刻刻在佛堂里诵经念佛，想想天气炎热，让孩子换个地方换个心情也好就同意了。表面上悲悲戚戚，主仆几个人到底有些按耐不住的兴奋。上了来接她们的四***马车，好端端出门不过一个多时辰后又被急匆匆送回来。跟出去的几个人哗啦啦一下子病倒一片，连喊大夫的时间都来不及就一个跟着一个发烧抽搐口吐白沫加腹泻不止。
跟回来的人对曲夫人说，是表姑娘半路上吵着非要去街道上瞧瞧热闹，后来见到买吃食的嚷嚷要吃。跟去的养娘再三劝阻也没用，不得已松口让人给买了些回来，当然也就只敢给表姑娘尝过一口，余下的赶紧分给同去的其他人全部吃了，不曾想，没到外祖母家别院所在那片，忽然就开始觉得不舒服起来，嚷嚷要回家。
当时想到去别院可能来不及找大夫郎中，所以万不得已才赶紧把人又给送回家来的，后来的路上让人赶紧去叫几个大药店的坐堂的大夫了。听听，听听，几句话把那一家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给干干净净地摘了出去。
在青黛看来，当时根本就是中毒的典型症状，偏偏一连几个有名气的大夫来看个后都异口同声说什么得的是绞肠痧急症。
说是六七月天气太闷热，加上吃了不干净的食物最是容易犯病。
似乎古代所谓的绞肠痧该是现代所说的食物中毒的意思或是胃肠道感冒什么的。后来翻过医书才晓得，所谓的绞肠痧也指干霍乱，突然腹中绞痛，吐泻不得，多因冷气搏于肠胃，或邪恶污秽之气郁于胸腹，闭塞经隧，气滞血凝，中气拂乱所致。
刚刚附身醒过来时，她记得自己稀里糊涂抬回大姐儿房里时还曾经呕吐过两回。虽说当时有些迷糊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吐出来的也不过是些西瓜酸梅汤之类的食物残渣。
也许是当时吃得不多，才没立刻致命。
不对，应该说是如果没她突然莫名附身的话，本尊怕是早跟养娘母女以及大丫鬟们一样丢了小命，而不是合二为一。
根据她的观察，这位曲家千金是曲家夫人中年才生养的，又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模样更是千里挑一，很得一家老小的呵护喜欢。加上又是好不容易才养活的，宝贝的不得了。
最令人奇怪蹊跷的是，两年多来一直不惜余力企图追杀她们的，居然是本尊外祖家悄悄派出来的人。
这事洛屈氏从没当面跟她说起过，也是无意中听到的。一年多前有天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又被紧急转移时马车里空间狭窄，洛屈氏跟另外一个人的对话恰好让她听到，估计他们以为她睡了却不晓得其实她醒着。
也从那时候开始她们才调转方向一路入巴渝地界而不是辗转借道巴蜀去云南，还再次改名换姓。
到底是怎样的恩怨情仇才让娘家人对个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无辜孩子也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又或者真把她们当做乌曲氏母女，不惜一切代价的杀人灭口？！
好吧！咱以后从善如流，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
其实从成为一抹孤魂成天游荡在曲府那些日子里，看到的听到的细细分析，隐隐约约似乎跟皇家的什么辛密事件有关联。十几年前永乐帝朱棣在得知建文帝要对付自己时先发制人，以“靖难”为由，谋朝篡位把侄子建文帝朱允炆赶下帝王宝座，成为众所周知的皇家恩怨。
当时好些忠于建文帝朱允炆的大臣宁死不从，永乐帝朱棣大怒下将那些人残酷凌迟，诛其亲朋好友，连坐百于人。铁骨铮铮的大学士方孝孺更是惨遭诛十族的极刑，连坐逾越数千人。
建文昔日旧臣们死伤无数，家眷妇孺或千里流放，或被贬为奴，或发卖娼门。永乐帝朱棣觉得还不解恨，颁下诏令：永堕贱籍，不可赦免！
不过关于建文帝的生死，则一直都是众说纷纭。有些人说建文帝其实根本就没死，是他身边的一个忠心耿耿太监故意穿着龙袍在宫殿里放了把火企图掩人耳目，而建文帝则从密道逃之夭夭，从此下落不明。以后十几年里更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说在云贵地区曾见过一个跟建文帝容貌相似的和尚，还有人说其实建文帝早已经被忠心耿耿的旧臣护送着流亡海外。所以永乐帝朱棣才会让大太监郑和三番四次带着数万名士兵坐着宝船漂洋过海的去沿途寻找。
也不晓得曲家到底怎么被卷进这件事里的，先是毫无征兆的当阁老的曲大人，眼看就要告老还乡却在上早朝时突然坠马中风，拖延不过三两日就落了气。
当年靖难之役都屹立没倒，现在却死得如此窝囊颓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