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冰十年》 17 一夜大雨 免费试读
刚看到眼前的场景，陈阳有从旁边人的嘴巴里面听到一点事情的起因之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陈阳内心愧疚难当，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贸然行动，结果这笔烂账也不会被王金龙赖到厨娘的头上。陈阳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厨娘今天也不会受到如此的***。陈阳心里更明白，如果不是***到没有办法了，厨娘绝对不会冒着性命之忧，咬伤王金龙的命根子。
当看到王金龙准备拿着枪去找厨娘算账的时候，周围的人并没有拦，也没有谁有勇气去拦着王金龙，都知道他正在气头上。
陈阳倒是想一把冲上去，告诉王青龙：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要算账就算在自己的头上，没有必要拿一个女人出气。
可是话虽这样说，但只要是人心里都会有那么一点胆怯，毕竟面对的是一个已经丧失了理智的王金龙，一旦有人站出来，那么随时都有可能挨枪子。
就在陈阳犹豫到底要不要站出来主动承认的时候，矿上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所有的人都大跌眼睛。
在这个矿上有两个人被当做牲口一样对待。一个厨娘，平时就是受尽了***，但是物质生活倒也还算是满足。而另一个傻柱，平常也是受尽***，而且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但是却从来没有反抗过，一直都是以傻乎乎的状态示人。两个人在这个矿上，就像是两个宠物。所有的人都可以***他们，所有的人都可以对着他吼叫。在其他人的眼中，这两个人就是玩物，一个供人寻开心，一个供人发泄欲望，但是谁也不会把这样的两个人联系起来。
跟着陈阳一起上来的傻柱，也看到了王金龙，看到了从来没有在矿上出现过的那一把枪。一是王庆龙平常有这些打手们就足够了，用不上舞刀弄枪。第二，这把枪虽然为他所有，但是一旦被其他人拿到了，那么也会对他产生威胁，所以轻易不会示人，虽然好多人都知道有这把枪的存在。
傻柱跑了。
就在其他人都准备看热闹的时候，傻柱大张旗鼓地跑了，就在王金龙和他打手的眼皮子底下。
傻柱不是向门口跑，而是向着煤矿大门的反方向跑。沿着陈阳昨天晚上和戴斌一起走的那条路上跑了。傻柱边跑的时候，边跑嘴巴里面还发出很奇怪的声音，就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他要跑了一样。
倒也奇怪，矿上的人平常都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没有谁有多大的力气，也许是因为长期吃不饱饭。但是这个傻柱跑起来，却飞快，身手特别的矫健。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一个经常受到虐待的人，也看不出他是一个傻子，仿佛此刻他就是一个正常人。
陈阳心里还在纳闷，他为什么跑？难道说……？
难道说之前他所表现出来的懦弱都是一种表象？
傻柱不会理这些，他只管拼命的跑，越跑越快，甚至于后面的人都追不上他了。
有人大喊一声：“快看，傻柱逃跑了。”
然后众人也没有去看王金龙，因为在一群看客的眼中，他们是很乐于见到这样一幕又一幕精彩的画面，仿佛就跟看一部大片一样。
王金龙的注意力也被大家吸引，看着傻柱，往修湖边上越跑越远，已经跑到了煤矿石堆积区。
王金龙这个时候也懒得去理会厨娘了，反正有其他人看着。首先就得把这个傻柱给解决了，因为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任何一种不利于他的举动都会被无限的放大。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说：当一个人心中的魔鬼被放出来之后，这个人只会变得越来越魔鬼，变得越来越疯狂。
王金龙不会容忍一个女人，一个在他严重放荡的女人伤害他，更加不会允许一个傻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本来被厨娘咬断了命根子，他就是忍着剧痛拿了一把枪，想要发泄发泄自己心中的一腔怒气。结果却遇上了傻柱想要逃跑这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平常在他看来，傻柱就是这个矿上最不可能会逃跑的一个人。
于是对于厨娘的怒气，对于昨天晚上中毒事件的怒气，以及现在傻柱想要逃跑给他带来的威胁。三件事情、三种情感夹杂在一起，王金龙血气上升，直接晕倒。倒不是说王金龙的身体有多么的脆弱，而是本来就肥肥胖胖的身体血压高，加上情绪激动，再加上又被厨娘咬伤了命根子，下半身的血还没有止住。
事情又接二连三地发生，在这个时候王金龙也到了该要晕倒的时候。王金龙应声倒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做出任何的指示。
他手底下的那一帮打手，看见自己的老大、看见自己的老板倒下了。也懒得去追傻柱，因为平常在他们的眼中傻住就算能够出去，一个傻子谁也不会相信了，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眼下救治王金龙就成了最重要的事情，陈阳一群人被关到了宿舍里面，然后王金龙被送到了医院。厨娘因为咬断了王金龙的命根子，结果就被关到了空房间里面。就是之前，所提到的，专门用来折磨新人的另一间房子，也是用来折磨那些不听话的人。
因为王金龙已经晕倒，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处罚厨娘。所以只能先把她关起来，把王金龙送到医院。剩下的事情交给王金龙，醒来之后自己能解决。
当大多数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看到好戏收场的时候，也许还带着一丝的遗憾，没有看到事情最终演变的结果，然后就被关到了宿舍。
这个时候，躺在宿舍里面，陈阳内心思绪万千。虽然陈阳不自诩自己有多么的善良，但是他也从来不会，想到去害别人。可是今天的这一件事情，却让他内心无比的痛苦。他痛苦不是因为王金龙被厨娘咬伤了，在陈阳的内心里面，虽然王金龙的生命也算是一条生命，但是相比较于王金龙的作恶多端来说，也许陈阳的内心还是乐于见到这样一种结果的。
虽然无心，但是今天厨娘所遭遇的这一切，也确确实实是因为他而起，况且平常厨娘对自己也算是比较关照的。他跟其他人的想法不太一样，也许在其他人的眼中厨娘就是一个生性放荡的女人，但是相比较于其他人对于生、对于死的麻木不仁来说，陈阳觉得在此情此景、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厨娘忍辱负重地接受了这样一种***，也情有可原。毕竟做一个女人，不同于男人，她能够反抗的能力和机会也更少，这也是男人和女人天生的不同。
但是陈阳想不通，为什么厨娘在这个矿上有那么多机会明明可以逃跑，但是却没有，虽然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没有得到解答。但是陈阳想，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他想厨娘肯定不会走到这一步，肯定不会接受现在这样的一种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
从厨娘平时的表现来看，从厨娘对自己好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内心其实很善良的女人，缘何落得如此地步？
此时此刻，窗户外面响起了磅礴的雨声。到了八月份，江南有雨的时间虽然比不上清明前后梅雨季节。但是到了夏天，雷阵雨也是时常能够见得到的。雷阵雨就是一阵一阵的，下起来来势凶猛，但是来的快去得也快。而且七八月份的江南，雷阵雨也一般集中在午后，一般到了傍晚都会停下，可是今天是天黑了才开始下雨。
本来心里面一直就有心事，并且愧疚涌上心头，陈阳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再加上一下雨，屋子里面总是显得特别的闷热，外面的雨声噼里啪啦，更是搅得陈阳久久不能入睡。
而就在陈阳想着自己愧对厨娘，想着自己最终没有站出来说明事实真相的时候，厨娘也在空房子里面浮想联翩。
这一天就好像做梦一样，发生了很多在她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久久郁积在心中的愤懑和怨恨，在王金龙扑向她的那一刻，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此时此刻，厨娘想到更多的就是那个让自己日日夜夜相思难断的男人。当年她瞒着自己的父母，跟那个男人偷偷私奔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自绝于家门的打算，她不想对不起这一段感情，她想要跟自己想要在一起的人在一起。
厨娘，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但是真奈何，自己的男人突然不见了。曾经说好的常相厮守，却变成了杳无音信。厨娘依然相信，曾经的甜言蜜语并不是嘴上说着痛快，她心里面依然爱着他，于是厨娘踏上了漫漫的寻夫之路。
后来莫名其妙就来到了南风煤矿，然后她见到了自己的男人。
人生总是这么奇妙，有缘的千里都会相会，无缘的面对面却终难牵手。
当她来到这个煤矿上还不知道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见到了傻柱——就是那个让她日日夜夜无比思念的男人，可是眼前的场景又给了她当头一个棒喝。
她发现傻柱已经不是自己之前所认识的那个男人，这个傻柱浑身脏兮兮的，没有了英俊的脸庞，也没有了当年的那一股子阳刚之气，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痕，头上的头发也掉了好多块，露出伤痕累累的头皮。
而傻柱也见到了她，但是至始至终，傻柱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就连厨娘有时候故意的悄悄的想要问他一些什么，他都装傻充愣，就当是不知道，就当是不认识厨娘。
还记得之前陈阳就看到，厨娘的手上有一个伤疤，而那个伤疤本来不是一个伤疤，就是她和傻柱海誓山盟的时候，刻在身上的对方的名字。
傻柱一直没有毁掉这个纹身，可是当厨娘看到这一切之后，过了没多久，就发生了她被王金龙侮辱的事情。
悲痛欲绝的她看着自己的男人就在自己的不远之处，却无能为力。慢慢地，她对傻柱的爱又多了一种怨恨。她开始怀疑自己跟着傻柱私奔到底是不是一件对的事情？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到底是不是一件对的事情？如果没有这个傻柱，如果没有当初的奋不顾身，也许厨娘今天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慢慢地，这样的一种怨恨在厨娘的心中开始累积，直到后来王金龙的手下也开始进出她的房间。厨娘一气之下拿着手中滚烫的铁勺烫掉了纹身，也烫掉了曾经那一份让她刻骨铭心、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爱情。
但是尽管如此，当她每次看到傻柱被煤矿上的一群人当猴一样地耍，她的内心还是会难过。毕竟这个男人，是她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虽然也许这个时候，傻柱记不起自己了，但是厨娘却不会忘记。她不会忘记曾经两个人在一起憧憬过未来多么美好的生活，可是现实总是残酷。
也许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态，也许是为了能够留下来多给这个自己深爱的傻傻的男人一点照顾，又或许因为怨恨积累久了处于一种报复。厨娘此前哪怕受到了再多的***，也没有想过逃跑。也许在她的眼中，还期待着有一天这个白马王子能够如记忆中一般潇洒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还想象着有一天傻柱能够好起来。
可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看到，她都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场面。
厨娘一个人在空房间里面，想了好久好久，窗外的雨依旧在滴滴嗒嗒，依旧在噼里啪啦，丝毫没有减小的势头。
一个耐人寻味的夜晚，很多人都难以入睡。陈阳，难以入睡；厨娘，难以入睡；王金龙此刻在医院生死未卜；而那个让厨娘，既心疼又心寒的男人——傻柱，也是一夜未眠。
大雨倾盆一整夜，丝毫没有减退。
七八月份，太阳直射北半球，冰川融水速度加快，长江进入丰水期，连接着长江的修湖同样也是。又经过整整一夜的滂沱大雨，周围许许多多的小支流的水都汇聚到了修湖，修湖水位看涨，似乎马上就有决堤之势。
傻柱没有跑远，当他听说事情的真相，当他看到王金龙拿着枪就要去找厨娘的时候。他想的，真的不是单单自己能够逃跑就好，他逃跑就是为了能够分散王金龙的注意力，也让厨娘暂时免受一点苦痛。
这些年来，其实傻柱一点都不傻。他只是把曾经那个让厨娘神魂颠倒、甘心情愿、奋不顾身的傻柱给隐藏了起来，没有谁能够理解。他刚来的时候也十分急迫地想逃出去，想要回到家里面，想要跟厨娘在一起。可是费尽心思逃跑，又被抓回来了，结果等待着他的就是三天三夜的毒打，三天三夜的责罚和戏弄，让他彻彻底底失去了他原来的本性。
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想要逃跑，被王金龙关在空房子里面打了三天三夜，后来吊起他的头发，直到他的头皮一块一块地掉落。头皮掉落之后他的血管依然在跳动，看见血液从头皮中向四周散开，浸湿了头发，打湿脸庞，浸透衣服。
出于人性的本能，面对苦难的软弱，傻柱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封闭得严严实实，任何人都不知道。
哪怕当他很惊奇的在这个矿上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时候，他都无法正常地去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些年他日夜思念唯一要做的一件事情，只是记下来家里的电话号，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够出去，一定给家里的老爸老妈打个电话。
所以说之前陈阳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傻柱喜欢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有人过来的时候假装胡乱的擦掉，这就是他害怕自己忘记了家里的电话，于是日以继夜地强迫自己记住这一串数字。
哪怕到了后来，厨娘被王金龙“收编”，他的小宇宙本想要爆发。可是，他害怕，脑海中又浮现起了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的那三天三夜。也许在爱情面前他很强大，但是在矿主可怖的面具下，他就是一个弱者。为了保全自己，甘心情愿的让自己的女人，受着别人的万般***。
后来，进到厨娘房间的人越来越多之后，他发现也有一些一号宿舍的人经常被安排去的厨娘的房间。于是，他就想着越发得装傻充愣，因为他无能为力。
在他的心目中，他所能够做的一切的抗争，都是徒劳无功也许。但是，或许更多的是害怕连累了自己。正是因为这样，在来到这个地方的一两年时间里面，他从来就不跟厨娘说一句话，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因为内心的一种胆怯，他总觉得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颜面，根本就不配说自己是一个男人。后来他也就慢慢习惯了别人欺负他，既然不能反抗成功，那就软弱到底；既然无法抗拒，那就只有接受。
此后，他又被换到了二号宿舍，在这里同样受到别人的排挤，但是这些在他的眼中似乎都不算什么。最难过的就是每晚睡下之后，都能够听到隔壁厨娘的房间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他能够想象到那样一种画面：无数个丑恶的男人，压在自己曾经心爱的女人身上。曾经透过宿舍通风口，看见外面的月亮，他也曾经想过带着厨娘一起逃跑，但是就因为两个字——害怕，他从来不敢把这个想法表达出来。
曾经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里，听到隔壁传来阵阵响声，脑海里面浮现出那样一种画面，他咬咬牙，漠然地掉下眼泪。
其实他不知道，像他这样傻乎乎的样子，本来就是要扔到井下跟那些残疾矿工在一起的，还是厨娘给王金龙吹了枕边风，说他实在是傻，没必要为难一个傻子，于是就留在了矿上。不知道，如果傻柱听到这些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是啊，就是这样的一对曾经让人觉得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情侣，到了今天，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面，似乎更加让人感受到了——人的本性。
傻柱没有跑远，他就一直留在了离煤矿不远的一个芦苇丛中，这个芦苇丛就在修湖的边上，人多在里面外面人根本看不见，也找不到。
虽然他也责备自己不该那么软弱，但是当他看到王金龙想要伤害厨娘的时候，还是决定冒着风险也要帮厨娘一把，尽管他也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分散王金龙的注意力？能不能起到作用？
一直躲到了后半夜，在外面淋了几个小时的雨，傻柱又偷偷摸回了煤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