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摆渡人》 第八章围观授课 免费试读
看到章呈那不知所措的表情，高洁声音冷冷地问，“你不愿意啊？”
老李一脸同情地看着章呈，心想这要是能愿意就怪了。
“我......”章呈沉吟了片刻，“我愿意。”
老李登时傻眼了，他第一时间怀疑的竟然是是否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我愿意”当然并非是章呈的本意，只是他在开口拒绝之前看到了佟姚的眼眸正盯着自己。今天的她没有擦口红，她的面容如月光般皎洁，也如月光般清冷，但仍旧好看得不行。
就是在这样的注视下，章呈鬼使神差地改了主意，“我愿意。”
他内心里属于男性自尊的星星之火正以燎原的势态泛滥成灾。是的，士可杀不可辱，绝不能在自己的女神面前打退堂鼓。
“愿意就行，下午一点到我们特服组办公室报到。”高洁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之感。
目送着三人离开后，老李似笑非笑地看着章呈问道，“想啥呢你？知道她是干嘛的吗？遗体整容师，那可是要成天跟遗体近距离打交道的，你连看都不敢看还说什么愿不愿意啊？”
说实话，对于自己的冲动章呈早就已经悔断肠了，可就眼前的形势来看他是逃避不了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下午他就是爬也要爬到特殊服务组去。
老李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劝道，“没事儿，就当见世面了嘛，接受不了就说自己不行，她就是再能耐也不能强迫你留在特服组吧？”
话虽这么说，可章呈觉得要么就干脆不去，这一旦去了再想走的话就算他的腿脚允许那他的面子也是不允许的。
一想到这些，他便突然感觉自己的特服组之旅有些凶多吉少。在乱七八糟思绪的影响下，章呈午饭根本就没吃几口，他磨磨蹭蹭地直到十二点五十九分才走进了特服组办公室。
此时佟姚和那个魁梧的女孩已经在沙发上坐好了，看到章呈进来二人纷纷侧目。
“你叫什么名字啊？”魁梧的女孩问。
“章呈。”
“哦，我叫徐茉莉，她是佟姚，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
看得出来这个叫徐茉莉的姑娘很健谈，章呈看着她的那张大圆脸不禁想到了喜气洋洋的年画娃娃，抱大鲤鱼的那种。
“你们好。”章呈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徐茉莉拍了拍她身旁的座位，“坐啊，待会儿师父就过来了。”
章呈点点头，拘谨地坐了下来。
“哎，你不换身工作服去啊？”徐茉莉抖了抖自己的衣领，“我可喜欢这件白大褂了，特神气。”
“我......”
“你今年多大了？”
“23。”
“哦，跟佟姚一样大，比我大一岁。”
“那个......”章呈犹犹豫豫地问道，“你们见过遗体了吗？”
“当然啦，这两天天天都能见到啊。”徐茉莉看着章呈脸上的表情问道，“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章呈吞了口唾沫，坚决没有承认。
“其实没那么吓人的。我和佟姚是同一天来的，知道被分到特服组后我俩直接就吓跑了，但我回家后一想，这不符合我的行事作风，再说了，这工作有什么可怕的，我从小看恐怖片长大，什么吓人的场面没见过呀。所以用了一晚上想清楚后，我第二天就又来了，佟姚也来了，你说巧不巧？”
章呈心生羡慕，他也好想像徐茉莉一样对这份工作举重若轻，他也好想自己有阅恐怖片无数的经验，可他终究成不了别人，他就是他，他的胆量一击即碎，面对未知的恐惧他愈发地如坐针毡了起来。
很快高洁的身影便就走了进来，那飒爽的英姿让章呈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看向她，就如同看向他的历任班主任一般。
高洁走到一张办公桌前，她抽了两张纸巾将桌子擦了又擦，说道，“既然今天有新人过来，那我就把之前说过的话再说一次，你们两个就当是复习了。”
徐茉莉脸上挂着崇拜的笑容点点头。
“你叫章呈是吧？”高洁抬头问道。
“嗯。”章呈点头。
高洁拉过座椅坐好，“那你听好了，我这些话主要就是说给你听的。刚才吃饭的功夫我给发叔打了电话，他说只要你愿意来他不拦着。”高洁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咱们江城是县级市，这家殡仪馆是二级殡仪馆，所以很多设施和人员配置啊都比较不尽如人意。原来这里做遗体整容的有四个人，后来其中两人因为各种原因辞职了，因此就只剩下老张和小马哥两个人顶着了，而我也是临危受命来到了这里负责教学培训工作的。我这个人吧，严厉是真严厉，但我不会不通人情，我知道这个职业很特殊，所以我会给你们几个新人一个礼拜的时间来体验和熟悉环境，这一个礼拜里，我不会给你们分配任何工作，你们就是随意参观，认识各个部门，熟悉工作流程。当然，你们最好是能跟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工作，这样有助于你们更快地进入状态。”
说完高洁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对，哪儿是一个礼拜啊，这都已经过去了......”
她拨弄着手指头数着天数。
“师父，已经过去三天了，还有四天的适应期。”徐茉莉提醒道。
“对，那章呈，你就跟她们一样，还有四天的适应期。对此你有意见吗？”
章呈摇摇头。
“好，那就先这样，我现在要去工作了，你们几个跟我过去吗？”
徐茉莉连连点头，一副超兴奋的样子，佟姚仍旧冷着一张脸，毫无反应，而章呈则犹豫着要不要摇个头。
“师父，章呈他还没有工作服呢。”徐茉莉热心肠地说。
高洁站起身走到角落的铁柜跟前翻出了一件白大褂交给章呈，“这是之前来过的一个男孩穿的，不脏，你先穿这个吧。”
尽管高洁特意强调了不脏，但章呈还是提起衣服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地检查着，的确没有什么污渍，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心有余悸。
套上了白大褂后，章呈便跟在佟姚的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遗体整容室的位置在殡仪馆主楼的东北角，从特服组办公室出来后只需直走再右转，放屁的功夫即可到达。
可就是这么短的距离，在章呈这里是活活走出了蹭戛纳红毯的速度。
他亲眼看着前面的三个人动作利落地依次走进了一间看着有些破旧的很像是医院手术室的大门，而自己则步伐缓慢，甚至有些顺拐。
当章呈一脚跨进了整容室的门里，他便顿感一阵阴风自脚下蒸腾而起，又顺着他的袖口、裤管不断侵袭，他毫无保留地打了个冷颤。
整容室的内部十分宽敞明亮，整体都是以白色为主，几乎每一面墙上都罗列着一些金属置物柜，也不知是干嘛用的，而这处亮堂的大厅又被几处水泥墙的隔断分割成了大小不等的几个半开放式空间。
“那个章呈人呢？”
“应该就在后面吧。”
章呈听到高洁提到了自己，紧接着徐茉莉的脑袋便就从一个隔断后面探了出来，“嘿，快过来啊。”
章呈点头，他开始朝着那个方向迈步。随着身体的移动，他渐渐地看到了一台不锈钢转运车，车上是醒目的被金色缎布包裹着的纸棺，接着棺中的那具遗体便完完全全地映入他的眼帘了。
此时的高洁已经在白大褂外面套了一层淡蓝色的一次性隔离服，头发被罩了个严实，脸也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她正低着头端详着眼前的这位逝者的面容，同时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在逝者的眼眶上揉动着。
章呈看清了，这次的是一位老爷爷。
为了给自己壮胆他特意站在了佟姚的身边。
“师父，为什么要揉他的眼睛啊？”徐茉莉问道。
“你们的角度可能看不太清，逝者的眼睛没有完全闭上，这是忌讳。所以我揉动他的眼部肌肉，使其放松，这样眼睛就可以闭上了。”
徐茉莉明了地点头。
“本来适应期我是不打算教你们什么的，但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就随口说一说，你们听多少是多少啊。”高洁一边在逝者的脸上忙活着一边说道，“给逝者化妆跟给活人化妆的相似之处在于目的都是为了让对方看起来更好看，但不同之处在于活人往往追求精致的妆容，又是贴厚重的睫毛又是画粗黑的眼线的，十分繁琐，而逝者则不需要那样的效果，只需看起来自然，越是接近活着时候的样子越好。因为逝者的面色往往不会太好，那么就需要涂抹一些粉底或油彩来修饰，这跟人们平时给自己化妆的道理是一样的。我现在使用的是粉底，粉底的优点在于化妆效果自然，容易操作，但缺点有很多，例如冷冻后会变干，有的还会起球脱落。而油彩的优点是效果持久，即使冷冻过后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缺点是调色有难度，而且上色没有粉底那么自然。咱们殡仪馆暂时提供的化妆用具是粉底，所以你们就先从粉底入手，至于油彩，以后会有机会接触到的。”
高洁的声音沉稳有力，听着还真的很像专家授课的感觉。可是章呈却只听到了她的声音，至于她口中所说的内容则完全不能钻进他的耳朵里。
“哎，你干嘛呀？”佟姚突然转过头，一脸怒视地对章呈问道。
